（图1：陈文新教授）
10月19号上午，武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陈文新应邀做题为“假如曹雪芹来评《儒林外史》，他会怎么说？”的线上讲座。此次讲座是星空体育（中国）庆祝建校70周年系列活动之一，由我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石玲主持，校内外百余名师生在线聆听，参与交流。
首先，陈文新教授提出“为什么《儒林外史》的读者量要远远低于《红楼梦》，为什么相当多的读者对《儒林外史》不感兴趣”的问题。陈文新教授从中国传统文化这一事实入手，指出有一种神秘文化，即人与鬼、仙、妖之类超自然因素共存的观念，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民的生活和思维方式。曹雪芹在创作《红楼梦》时就利用了这种神秘文化，创造出诸多猜谜机会，从而来唤起读者的阅读兴趣，使他们踊跃参与；相反地，吴敬梓却对这种神秘文化不予理睬，这也使得《儒林外史》读来缺少了一些想象空间。
陈文新教授就这个问题从三个方面将《儒林外史》与《红楼梦》作了更为具体的对比。其一，《儒林外史》总体风格偏于明朗，而《红楼梦》则具有浓郁的神秘氛围。陈文新教授指出，相对于《儒林外史》，《红楼梦》布置了许多极具象征意义的意象和一系列似是而非的隐喻，譬如一僧一道的形象、贾宝玉衔玉而生、甄士隐和贾雨村的对照等等，这一系列人物和情节都营造了神秘的氛围。其二，虽然《儒林外史》《红楼梦》中的人物都有相应的原型，但是两者的原型指向是不同的。《儒林外史》平平常常，只道生活中的点滴琐事；而《红楼梦》不是这样，特别是对于宝玉这个人物，有意让人联想到一些特殊身份。譬如在小说开始，“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回将贾宝玉与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之类的帝王痴情种并列，这就能使人浮想联翩。除此之外，陈文新教授还例举了蔡元培、刘心武等学者对于《红楼梦》迥异的见解来补充说明《红楼梦》的这一特征。其三，在具体的生活情境上，《儒林外史》的情节明明白白，不能做神秘的解读和奇怪的联想；而《红楼梦》则编织了许多譬如宝黛初见，再如晴雯去世这种非常复杂又令人捉摸不透的情境。陈文新教授认为正是这些方面反映出曹雪芹和吴敬梓在总体创作理念上的极大差异。
（图2：陈文新教授线上演讲中）
其次，陈文新教授将虞博士与贾宝玉这两个人物形象进行了比较。两者都是不慕功名富贵：贾宝玉厌恶四书和八股文，是悠游于温柔乡的乖张公子；虞博士则是吴敬梓笔下看淡名利、理想文人的中流砥柱。不过，在塑造这两个形象时，吴敬梓和曹雪芹的立足点却是大相径庭。吴敬梓从现实的生活角度出发将虞博士塑造为理想文人的典型，这使得虞博士在抛却了功名富贵之后，依旧能够安身立命；而贾宝玉则混迹在女儿的王国里，在考上举人后就出家为僧，飘然而去，以此来表明他对功名富贵的不屑。我们可以看出曹雪芹对于贾宝玉的塑造更多的是在非功利的审美经验层次上的。
最后，陈文新教授就聘娘这一人物探讨了吴敬梓与曹雪芹在女性书写上截然不同的两种取向。在中国古代文学书写史上，对于女性的描写呈现出两种背道而驰的取向。第一，便是根据利害关系书写女性；第二，则是侧重于表现女性的非功利的美。在《儒林外史》中，聘娘虽然聪明伶俐能吟诗唱曲，生得又花容月貌，但是她却没有摆脱品格的低下。她之所以接待陈木南，只是想借助文士名流破破俗、调剂生活而已，并没有真心实意地付出。相反，曹雪芹却认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见着便觉得清爽。”他将贾宝玉塑造成一个极具感受能力的人，以此去体会女儿的非功利的美感。对此，陈文新教授总结道，如果说《儒林外史》是理性的书写，具有更多的阳刚之气；那么《红楼梦》就是感性的体认，表现出更多的阴柔之美。《儒林外史》有更多的理性意味，《红楼梦》有更多的感性意味。
（图3：陈文新教授与师生线上交流）
陈文新教授总结，此次讲座主要围绕曹雪芹对吴敬梓、虞博士、聘娘说的三句话，展开解读。这个解读不是一个价值判断，不是“《儒林外史》比《红楼梦》写得好”或者“《红楼梦》比《儒林外史》写得好”的价值判断。而是说，这两部伟大的小说，它们确实有很多不同，这种不同也正是它们不能够被相互取代的原因。
在互动交流环节，师生们积极投入讨论。陈文新教授针对“宝黛钗如果与《儒林外史》人物相遇会对他们说些什么”“吴敬梓作为传统文人，我们该如何评价他的小说观”等问题进行了详细而深入的解答。
最后，石玲教授对陈文新教授的倾情演讲表示感谢，对报告内容进行了简短评议。石玲教授认为，18世纪的中国文学（更具体来说是清代乾隆时期文学）非常值得我们关注，这一时期的文学同时承载了哲学家和思想家的使命。《儒林外史》是一个很有思想深度的作品，《红楼梦》则充满对生存意义的叩问，具有哲学深度。陈文新教授“假如曹雪芹来评《儒林外史》，他会怎么说”的讲座 ，与之前所做的“假如吴敬梓来评《红楼梦》，他会怎么说”，都是《红楼梦》和《儒林外史》的比较研究。把同时代两部重要作品、两个伟大作家互为观照、彼此打量，是一个新的视角。陈文新教授既细致深入地解读作品，又拥有开阔的视野，给我们很多的启发。
主讲人简介：
陈文新，湖北公安人。武汉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武汉大学星空体育（中国）教授委员会主席、武汉大学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武汉大学域外汉学与汉籍研究中心主任。珞珈学者杰出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兼任中国明代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聊斋学会副会长、中国儒林外史学会副会长、中国红学会常务理事等职。马工程重点教材《中国古代文学史》首席专家，主编《中国文学编年史》（18卷1400万字）、《历代科举文献整理与研究丛刊》（30册3000万字）、《中国学术档案大系》（50册3000万字）等，在海内外影响广泛。出版学术专著二十余部，获湖北省第六届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两次、教育部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人文社科）二等奖等学术奖励。在《文学评论》《文艺研究》《文学遗产》等刊物发表论文近300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含重大招标项目）和教育部项目等计十余项。数十次赴海外讲学或参加国际学术会议。
撰稿：张涵
摄影：张涵
审核：石玲、李慧、贾振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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